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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筚路蓝缕，以启山林。”立国800年的楚国，从偏远一隅的蕞尔小邦，发展成为春秋五霸之一，又在秦国统一天下的过程中成为历史，楚国以及楚人的历史，到底是怎样的呢？

一、楚人之始

关于楚人的来历，最著名的楚人屈原当仁不让，在名篇《离骚》一开头就说：“帝高阳之苗裔兮”。也就是说我们楚人是古帝高阳的后代。《史记》卷四十《楚世家》也记载：

楚之先祖出自帝颛顼(zhuān xū)高阳。高阳者，黄帝之孙，昌邑之子也。

“高阳”即是“颛顼”，颛顼是黄帝的孙子，“三皇五帝”中“五帝”之一，打败过水神共工。屈原摆明了自己老祖宗黄帝家的，可不是哪个山里来的野人。

再从“楚”这个字来看，篆文里的“楚”，很明显是林字下面一个足字，代表着到森林中去开拓家园。这或许暗示了楚人的真正来源：3600多年前，楚人先祖从中原出发，穿越大别山，来到了今天的河南省淅川县一带，再南下到达了今天的荆州地区。

各个字体里的“楚”字

2008年由清华大学从境外拍卖中所得的一批极其珍贵的楚国竹简，即《清华简》，为楚国来源提供了新的方向。其中《楚居》一篇对楚先君鬻(Yù)熊的记载：鬻熊的妻子妣(bǐ)厉生熊丽时难产，剖腹产后妣厉死去，熊丽存活。妣厉死后，巫师用“楚”，也就是荆条包裹其腹部埋葬，后来这个部落为了纪念此事，而自称为“楚”。

或许我们可以说，楚人的来历既包括了从中原地区迁徙而来的民族，也有当地原始部落如“三苗”等族群，最终人种在融合，文化也在融合，形成了楚民族那既包括黄帝等上古帝王，又有蛮荒感的独特的文化记忆。

二、蛮荒小国

上面提到的鬻熊，就是楚国官方认定的开国始祖。他在约公元前1000年的商朝末年投奔周文王，并成为周文王的火师，即以守火堆祭祀为职责。他死后不久，周人便联合其他部落推翻了商王朝，成立了周朝（西周）。

然而，周朝分封的名单上并没有南方的楚人。可能是因为楚人“蛮夷”的身份，让周王所轻视，也有可能是是楚人自己的记录在扯大山，鬻熊并没有记载的那么显赫。

楚国始祖鬻熊（来源：央视纪录片《楚国八百年》）

到了鬻熊曾孙熊绎这代，周成王（公元前1042-1021年在位）回顾先祖的业绩，这才把楚人想了起来。熊绎被封为了“子爵”，姓芈(mǐ)氏，封地在丹阳，即今天的丹江口市周边。其封地只有50里，只有今天的一个乡那么大。

小不可怕，可怕的是楚国还穷，穷到要偷！《清华简》就记载说熊绎迁徙到丹阳封地后，建了一个占卜和祭祀的庙宇。庙堂建好了，没有可以用来祭祀的贡品，就到鄀(ruò，今湖北宜城东南)国去盗了一头还没长角儿的小牛，又怕鄀国小牛的主人找来，连夜宰杀后祭祀，这就是“鄀国盗牛”的故事。

重新装订过的清华简

人穷反而是非多。后来，周成王在岐阳（今陕西省岐山县）举办一个大party，邀请周朝的诸侯们都来玩儿。但是去玩儿肯定不能空着手，穷到要偷牛的楚国哪有能拿得出手的，熊绎只能带着捆好的茅草（可以用来过滤酒）以及桃木弓和荆条箭，前去赴会。

那时候可不像现在这样有飞机和高铁，眼一闭就到站了。那会儿这一路上都是原始丛林，根本就没有路。熊绎一行遇山开路，遇水架桥，好不容易从山林子里钻出来进到了大城市。别的诸侯都是高头大马，衣冠精美，车乘华丽，而楚国来的只有一辆破布喽嗖的木车，车上的国君皮肤黝黑，拉来的东西只有破茅草和弓箭，在诸侯看来不像来参会，倒像是表演的。

熊绎来了要干嘛呢，负责缩酒和守燎。缩酒就是用茅草过滤酒以去除渣滓，用于祭祀祖先和神灵，至今在湖北一些地方还有遗留。

苞茅缩酒

至于守燎，就是看火，别让火太小了。熊绎和鲜卑之君两人作为一方诸侯，此时只能落得看火的下场，时不时还得往火里添柴，这一寂寥的感觉映衬着不远处殿中周王和诸侯们的欢声笑语，别提多难受了。

这次聚会后，熊绎依旧尽心尽力的负责周朝的祭祀仪式。而鲜卑君主回去后，大概告诉了子孙们所遇到的屈辱，再过约1300年后，鲜卑的后代们将入主中原，给周王朝的后代们一个大大的惊喜。

岐阳之会后，在历代楚国国君的带领下，楚人们一不怕苦二不怕累，与天斗与地斗，为建设富强文明的楚国而奋斗。到周昭王时期（约前1000年），昭王打着楚国不按时进贡滤酒用的“苞茅”的旗号讨伐楚国，实际上，是因为垂涎楚国的铜矿。

作为人类掌握的第一种金属，铜在人类早期的作用是非常巨大的，青铜是金属冶铸史上最早的合金。铜也是十分珍贵的，以至于周朝的君主经常将铜作为赏赐。而长江流域正盛产铜矿，湖北大冶的铜绿山是迄今为止世界上开采时间跨度最长的矿山，从三千多年前的殷商时期，一直开采到今天，若不是因为遗址保护，还将继续开采下去。

铜绿山铜矿遗址

周昭王这次攻楚并不顺利，前后若干年共攻打了三次，在第三次攻楚中，他自己也身死其中。楚人的战斗力，第一次震惊了诸侯们。

1976年出土于陕西扶风的西周铜器墙盘，记录了这次昭王伐楚

周昭王死后，继位的周穆王继续攻楚，小小的楚国哪经得起这么折腾，楚人只好让出铜矿，迁往更南的地方。周王朝在获得土地后，又分封给了姬姓皇室或者姻亲，其中有在今湖北省随州等地区的随国。现代考古学家基本认为随国即是以曾侯乙墓而闻名的曾国。

三、熊通称王

公元前886年—前877年在位楚国第六任君主熊渠，可称得上是楚国历史上一位伟大的君主。他避开东面的姬姓诸侯国，先向西征伐庸国（今湖北竹山县），又挥师沿汉江南下驱赶扬越部落进入江汉平原，后趁周天子征伐鄂国（今湖北鄂州、武汉一带）之机进入鄂国，最终占据整个江汉平原。

之前周昭王的死，其实已经标志着王室的力量已经不足以制衡诸侯国，等到周夷王继位时，诸侯不仅不来朝贡，彼此之间君子动口还常动手。

楚国第六任君主熊渠（来源：央视纪录片《楚国八百年》）

志得意满的熊渠把自己的大儿子熊康封为句亶王（今湖北荆州一带），二儿子熊红为鄂王（今湖北鄂州一代），小儿子熊延为越章王（应在今湖北荆州和鄂州之间）。要知道周朝只有天子能称王，其他的诸侯只能称公、侯等，熊渠自封王一事，等于是把自己与周天子并列，大逆不道，倒反天罡。

熊渠公开说自己是蛮夷，不用等中国来封王。也许先祖守火堆的故事让他满腔怒火：你们不是一直鄙视我们楚人，说我们楚国是蛮夷吗？不让我上桌，那我就掀桌子给你们看！

周夷王死后，周厉王继位。厉王为人暴虐且好大喜功，不断攻打其他国家，熊渠为了避免与其产生直接冲突，主动取消了三个儿子的王号，但此后楚国也不再听周王朝的调遣。

到了公元前771年，昏庸的周幽王被西夷犬戎所灭，西周灭亡，随后东周成立，春秋时期拉开帷幕。等到楚武王熊通继位的时候，以其先祖鬻熊事文王的事情，向周天子讨要王位。遭拒后在前704年自称为王（后谥号为“武”）。

公元前706年，熊通率军攻打随国，试图夺回几十年前被占据的铜绿山铜矿。这次伐随并不顺利，熊通也于公元前690年死在了伐随途中。将帅们按照熊通的医嘱，隐瞒了其死讯，随后一鼓作气攻下了随国，让随国成为了楚国的附庸。周王朝苦心打造的环楚国包围网，可以说就此破灭。

楚武王熊通在位51年，对外开疆拓土，对内创县制，设令尹，进行政治、军事的一系列改革。在兼并权国后，其将权国设置为县——权县，使得权县成为中国历史上的第一个县，这是中国政治制度上一次重大变革。

熊通死后，其儿子楚文王定都于郢（yǐng，今湖北省江陵县附近），仍继续在江汉地区征伐，至公元前678年，楚国已灭绞国、罗国、权国等小国，以及申国、息国、蔡国等比较大的诸侯国，兵临郑国城下。

春秋时期诸侯国

从江汉平原到南阳盆地，虽然中原诸侯依然视楚国为蛮夷，但这个蛮夷已然有了逐鹿天下的能力，正如《左传 桓公二年》中所记载的：

“蔡侯、郑伯会于郑，始惧楚也。”

（未完待续）

一文看尽楚国八百年（中）：晋楚交锋，庄王称霸

参考资料：

赵新宇 楚国崛起的挑战与华夏诸姬的军事文化应对 《古籍整理研究学刊 》2024 年 5 月第 3 期

张宏杰 《楚国兴亡史》 天地出版社

CCTV纪录片 《楚国八百年》股市配资利器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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